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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新喜

因不能自由出货，ASML的光刻机营收正在遭遇罕见的滑铁卢。4月17日，阿斯麦发布的2024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该公司的新增订单额为36.1亿欧元，共计出售70台光刻机，其中66台全新，4台二手。远低于市场预期的51亿欧元。相较于2023年第四季度创纪录的91.9亿欧元的订单额，今年一季度的新增订单下滑了近三分之二。

此外，第一季度阿斯麦的销售额为52.9亿欧元，同比下降22%，环比下降27%。阿斯麦预计，第二季度销售额为57亿—62亿欧元，低于市场预期的64.6亿欧元。

在过去多年，ASML光刻机销量一路长高歌猛进。即便EUV光刻机被限制向中国出货，在2023年，ASML的光刻机营收依然在猛涨。

但在2024年，这种下滑的倾向非常明显了。

ASML营收下滑背后有两点，其一是出货受限，其二是全球芯片产能过剩。光刻机营收爆雷，导致在美股夜盘交易时段，阿斯麦一度暴跌超11%。

从业务层面来看，EUV和ArFi技术仍为阿斯麦的两大盈利支柱，但由于客户对EUV等高端产品采购的放缓，导致了公司整体收入的同比下滑。

从区域收入分布来看，尽管面临外部管制压力，但中国客户的采购量不减反增，2023年ASML向国内交付了超64亿欧元的光刻机，占比超29%。现在2024年，中国大陆市场已经成为养活阿斯麦的第一大市场，收入占比已占一半，现已成为阿斯麦的最大客户，占据其营收的半壁江山。

也就是说，仅仅依赖DUV光刻机的订单，中国市场就已经占据了ASML的半壁江山，如果放开EUV那还得了。

但问题是，中国之外的EUV高端产品的采购现在开始下滑了，数据显示，2022年他们新增了307亿欧元的订单，但是业绩大涨的2023年，新增订单只有200亿欧元。这200亿欧元里面，还有很多是三星，台积电，因特尔迭代制程而采购的EUV光刻机。

因此，这笔订单消耗完，疲态就非常明显了。

从财报来看，中国市场对ASML业绩营收越来越重要，尤其是中国市场对EUV高端光刻机存在庞大需求，其他市场的EUV都在放缓，如果这个时候放开中国EUV的限制，有望直接把ASML的下行曲线中拉回上行曲线。可惜的是，受制于老美的限制出货，ASML或将眼睁睁看着EUV光刻机进一步下滑，而无能为力。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老美还在寄希望于ASML加大制裁，要求阻止阿斯麦在中国提供一些设备的维修服务。

当前ASML怒了，有外媒援引知情人士称， ASML首席执行官温宁克4月17日晚在业绩电话会上回应称，“目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为在中国大陆安装的设备提供服务。”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为在中国大陆安装的设备提供服务。”这句话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愤怒与不满、反抗的情绪。可以说，在老美的限制下，ASML压抑很久了。

从当前来看，其营收才呈现下滑的苗头，ASML就已经满怀愤怒了。如果接下来几个季度，EUV高端光刻机进一步营收下滑，我们或许可以期待一下ASML与老美的翻脸时刻。

光刻机的需求是由芯片需求拉动的，而芯片需求则有赖于（iPhone、三星）手机、PC等产品的需求支撑，以及台积电的订单增长，但现在的情况是，iPhone、三星在手机、PC等终端消费品的需求依旧疲软，尽管英伟达、台积电等公司凭借数据中心及AI领域的强劲需求实现了业绩的增长，但这种需求增长尚未对光刻设备等上游产业形成明显的拉动效应。

在今天，欧洲面临的能源危机、俄乌冲突、通货膨胀形势都非常严峻，这些因素让欧洲经济走向非常不明确，荷兰是一个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超过5.2万美元，是欧盟平均水平的1.5倍，对于荷兰来说，越是非常时期，越需要开放自由的全球贸易来度过难关。由于EUV光刻机的利润很高，荷兰不能失去光刻机业务对于其本土经济的支撑作用。

ASML想离开荷兰，荷兰离不开ASML

但现在，ASML想离开荷兰，原因在于移民和劳工问题。安邦智库研究员陈莉向21世纪财经报道记者表示，荷兰出台了包括大幅削减对高技能外籍人才的税收减免、限制外国留学生的数量等一系列反移民政策，使得荷兰对国际人才的吸引力下降，阿斯麦的用工压力越来越大。

而光刻机作为科技行业皇冠上的明珠，又离不开大量因移民流入的高科技人才，这是阿斯麦考虑离开荷兰最主要的原因。

3月28日，荷兰政府宣布将投入25亿欧元来优化ASML总部埃因霍温地区的各项基础设施。但阿斯麦能否留下，决定权可能落在阿斯麦背后的大股东与真正掌权者手上。

简言之，ASML不受荷兰掌控，但对荷兰又很重要。

阿斯麦本身是一家跨国巨头，占据全球90%的光刻机市场份额，是3nm、5nm以及7nm芯片所需EUV光刻设备的全球唯一供应商，它是用全球的产业链做光刻机的，90%的零件都是依赖进口，EUV光刻机的55%的零部件来自于美国，阿斯麦主要股东大部分也来自美国。因此，阿斯麦在产业上不依赖荷兰，但荷兰则非常依赖ASML。ASML是欧洲市值前三的公司，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家能够提供顶级先进光刻机的公司，

因此，ASML离开荷兰并不是不可以，但是荷兰需要ASML， ASML很愤怒，荷兰也很愤怒，但终究是没有办法突破美国阻力的，毕竟，在零部件受制于美国的情况下，ASML无法做到去美化，就只能听命于美国。

因此，ASML到底会不会离开荷兰，可能决定权在其背后的美国大股东。由于零部件受制于美国，无论阿斯麦搬迁到什么国家，都改变不了要遵循美国政策这一点。

ASML东奔西走焦虑的源头

中国对光刻机的需求也不会一直增长。从2024年一季度来看，交付给中国的光刻机同比还是继续增加，但环比已经下降很多。

按照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中国今年前两个月，从荷兰进口机电产品88亿元人民币，去年12月单月91亿元，去年前两个月34亿。

意味着中国在2022年的时候确实下了很多单，一些还没被禁令限制的订单压到了今年一季度来交。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今年前两个月交付的88亿里面，1月54亿，2月34亿，已经下降非常多了，后面只会越来越少。因此，ASML高管表态越来越倾向于迎合中国市场。

ASML高端被美国打压，不让卖给中国，限售政策一直在加严，但在中低端市场或将被中国同行打压，很多中低端订单丢掉也是时间问题。

事实上，从阿斯麦高管的一系列表态以及今年荷兰首相访华等相关新闻报道显示，中国在光刻机技术的研发上或已取得进展，距离突破这一技术壁垒已为时不远。

针对ASML光刻机下滑的趋势，目前就有认证为中科院大学计算机硕士、导师的业内人士预测，2029年之前，我国光刻机基本实现国产化，并且不断出口国际市场。

简言之，中国在自身薄弱领域的持续努力与进步，正在展示突破的不可遏制性，这也让全球投资者把注意力重新调回中国。

从长远来看，ASML或成为美国打压中国科技进步下的牺牲品。但是对于美国来说，只要能延缓中国科技进步的步伐，牺牲一家企业的营收又算得了什么呢。如何避免走入这种宿命，也是ASML东奔西走焦虑的源头所在。

作者：王新喜 TMT资深评论人 本文未经许可谢绝转载